“空山新雨后，天气晚来秋。”这是唐朝大诗人王维《山居秋暝》里的一句，从会背诵开始，就没有好好地去想一想这句诗应景的感觉，也体会不出诗句里的含义，猛然间明白，还是要感谢家乡的一场雨，一下子把“空山新雨后”放在我们老家山里，还真的诗意满满。

怡然初夏，风微微的，带着些许寒意……

早上的一场雨，淋漓尽致，没有了春雨的缠绵。几朵云飘过，天空豁然开朗，有了明亮的阳光。鸟儿跃上枝头，把自己的叫声，连同各种野果缀在绿叶之间，缠绵而又悦耳。

群山连绵，浓浓的白雾从半山腰轻轻泛起，慢慢地连在一起。之后，一动不动地泊在半山之间，似乎要把一座山从中间隔开似的，远远看去，山尖像是从浓雾里长了出来。

野山鸡是最先出来觅食的，它们沿着小径，披着五彩的外衣，机灵地晃动着脑袋，把大山看个通透。最可爱的要数小松鼠了，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，箭一样从树上射下来，在长满青草的树下，寻找到往冬脱落的松果和野果的果实，蹲在地上，用两只灵活的前爪抱着果实，往嘴里送，那长长的胡须，伴着它机敏的小嘴，不停地咀嚼着，抖动着，展现出一个小动物在大自然的美好里的享受和安逸。再者就是野兔了，这个灰头土脸的家伙，小心地在草蓬间一蹦一跳地前行，它的眼里满是恐惧和惊恐，生怕自己的天敌在眼前光顾。好在有雾，天空中没有出现雄鹰的身影。即便这样，它还是把自己隐藏在茫茫的绿草之间……

赤脚走在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上，脚不自觉地选择轻轻落地，生怕踩在石板路上散落的小石子和蠕动的蜗牛身上，因为踩在小石子上面硌脚，踩在小蜗牛身上会伤及无辜生命，还要扎破掌心。好在，每个石板缝里都长满了野草和绿色的植物，把它们垫在脚下就大胆多了。

燕林手里握着长长的竹竿，在山窝的草地里不停地赶。一问才知道，原来犟筋的牛，不愿吃带着雨水的草，需要把草叶上的水赶掉才肯大口大口地吃。他呼哧呼哧地挥动竹竿，是为了赶更多的雨水，好让牛吃个够，他也能抽时间到小溪里去抓鱼。

小溪是从山上流下来的，几条小溪在村子前面合流就形成了小河。刚下过雨，小溪里的水长了许多，鱼儿顺着流水向上游，一群一群的在小溪里嬉戏，黑色的背像一枚枚黑色的细叶逆流而上，也有往下游的，多是一些稍大一些的鱼儿。

我对鱼儿不感兴趣，因为对于这些游动的鱼儿来说，我只能看，怎么都捉不住。我只稀罕于这些清亮的溪水，我欣赏它们怎么从石缝里一滴一滴地沁出来，之后，汇合成水，流向大海。小溪有一颗回归之心，它们奔流而下，是为了回到大海的怀抱，这点，有点像归家的游子，多少有些追求在里面，有点小感人。

一场新雨，让整个山乡都沐浴在清新的辽远里……

大人们也极少进山，山里多少有些空旷，倒是鸟声、小虫的低鸣把山间装得满满的。邻村的四喜和大晴提着竹筐，弯着腰在草丛中寻找蘑菇和地菜皮，他们就知道吃，一点都不会关注这难得的雨后美景，那些美，都被他们背在身上，甩在身后。

“空山新雨后”，雾气弥漫，山林高耸，竹子弯着腰把竹叶上的水珠儿抖落在地上。云雾下，一条小径从山里蜿蜒而出，把群山里的一切都赋予了神秘的色彩，所有的风都是温柔的，所有的水都是清冽的，所有的景都是迷人的。身在其中，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小，那一片空山，有多少美景、多少人间烟火、多少世间情愁，没有人去体会，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去思考，去联想……

爬上小山上的小亭，忍不住，大声呼喊。大山回音，响亮而又缠绵。山那边，有人一声接着一声地传，那颤音带着童声。

我知道，对大山而言，一场雨过后，它们不仅打湿了整个群山，细雨填满了整个山谷，等雨停了，一切都是空的……

潘新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