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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愁是壶酒

2023-08-28 10:28:13

乡愁唯一不会老。人打记事起,心头就萌发且藏匿着乡愁。懵懂少年脑膜稚嫩,刻痕很深;少壮至老脑膜老化,刻痕浅薄且层纹叠加,所以眼前事易忘,久远的事反倒清晰。人的一生不只是受血缘的影响,地域的、文化的影响也很深。经岁月发酵,乡土、乡音、乡情便酿成至真至醇的“乡愁”。这是人类的共同情感和历史的普遍主题。

记忆是一片海。小时候,在一个暴风雨来临的黄昏,从山里亲戚家回来的路上,路边的山像是有盆墨汁从山顶泼洒下来,淋淋挂挂洇湿到山脚,飞沙走石,电闪雷鸣,霎时四野就被倾盆大雨吞噬,可我骑在大人的肩上,因而一点没有感到害怕。母爱如月光下的河水,把岁月的记忆刻在孩子的心上。有次打“脾寒”,妈妈背我跑田埂,说要把“摆子”甩掉。病好后, 妈妈特意宰了只仔公鸡, 烧好我就站在锅边把鸡吃了。尽管后来离家在外也经常吃鸡,但怎么也找不回那个味。得腮腺炎腮帮子红肿,家里人说是害“蛤蟆气”,用墨汁将半边脸涂得漆黑。到芜湖读书, 打灯笼走几十里夜路,赶到江边小轮码头乘船。行前妈妈给我在油灯下缝补棉衣, 一想起那情景眼睛就潮润润的。那一夜悄悄打翻了我深藏心底的乡愁。同小伙伴们甩泥炮、做“泥玩”、踢石球、打“牌板”,在月光下玩“牵羊子”游戏等等。上劳作课,和同座的同学蹚水到河心岛上播种南瓜、玉米,向木工借锯子到树林里寻找做犁椽的木条,在山上打松果时挖奇形竹鞭做旱烟袋。率性率真的童趣、鸡零狗碎的记忆,差不多和青春的颜色、梦想的形状一起装入了我乡愁的篓子。

乡愁是一方水土滋润的文化,带着寒意,渐行渐沓,如丝如缕。“剪不断,理还乱,是离愁。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。”说不清的欣喜忧伤,道不明的愁思愁绪。这大概就叫乡愁吧!往往不同的人,在不同的时候乡愁也不一样。一棵百年沧桑的古树,一口绳痕很深的老井,一支清远悠扬的竹笛,乃至一碗清淡黏稠的米粥,都能融会交织成一种模糊的怅望。“近乡情更怯,不敢问来人。”有时在回家路上,那颗牵挂的心总是按捺不住悸动,不知思念中的家是多了什么,还是少了什么?有些事离家久了,想不明白也明白了。面对时光流逝,能把“无奈”兑换成对世间事理的启迪与澈悟,都源于生命力量的乡愁。

乡愁是思想长出的绿叶,是心间酝酿太久的气韵,无论经历怎样的变革,都难以撼动它那古老的根。乡愁不一定是实物,也不是一种状态,而是一种领悟。

乡愁永恒,古今皆然。汉风唐韵里有很多浸满古人乡愁的诗。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”、“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”、“日暮乡关何处是,烟波江上使人愁”等等。谁没有过“今夜月明人尽望,不知秋思落谁家”的愁楚!

现代乡愁,耳熟能祥的有“一条大河”、“谁不说俺家乡好”、“在希望的田野上”等,每每听到这些甜醉歌曲,心底乡愁就如春潮涌起。最摄魂动魄、扣人心弦的当属中国文字的炼丹人——余光中的《乡愁》。“小时候,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,我在这头,母亲在那头; …而现在,乡愁是一弯浅浅的海峡,我在这头,大陆在那头。”自打《乡愁》问世,“乡思、乡情、乡恋”便成了余老先生的专属诗标。《乡愁》不只表达了人们思乡之情,更是道出了台湾同胞的家国情怀。光阴老去,逝者如斯。思乡愁云与国家统一的期盼,一直是两岸人民最大最深的乡愁——如醋,酸酸的;如蜜,甜甜的;如酒,醇醇的。李清照说,“故乡何处是,忘了除非醉。”可醉了,更是乡愁呀。

乡愁是美味的,也是奢侈的。辛苦但也幸福,因为我们都有乡愁。


程传衡

稿件来源: 繁昌区融媒体中心

编辑: 叶宇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