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 首页 > 人文繁昌 >正文

又到一年麦收时

2023-06-12 15:14:37

小满时,和母亲视频。母亲说,麦子都黄了,可以吃捻转了,说得我的馋涎都快滴下来了。时间过得真快,大约十天半月,就该收麦子了。

我们那里,都叫收麦天为“火麦连天,龙口夺食”。大概就是说收麦时节,又种又收,煞是忙活,又加上烈日如火,农人担心麦子被耽搁在雨里,所以喜悦、辛苦里不免加上一丝担忧。

早晨是很早就起床了。布谷鸟叫得急,“光棍捉锄,光棍捉锄”,人的梦就被叫破了。母亲给每人准备一碗鸡蛋茶,就着馒头咸菜就是早餐了。爷爷很早就起来磨镰,把每张镰都磨得锃明发亮。

地里已经有很多人了。丰收的年月,人们忘记了劳累,大声打着招呼,都把喜悦挂在脸上。刚开始割麦感觉还好,听着镰刀吃到麦秆时的“哧啦哧啦”声,看着大片的麦子顺服地倒下,真是体会到了劳动的乐趣。然而不久,这种乐趣就变成了痛苦。腰酸背疼不说,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。倘若太阳升起,又弄一个满头大汗,更有点苦不堪言了。

每当我流露出来怕苦想逃避的意思,大人们就会鼓励我。爷爷笑着对我说,你没听那布谷催着光棍都不要偷懒哩。母亲则说,吃过苦了,才会知道学堂好,读书好,做个公家人好。再长大些读到白乐天写的《观刈麦》里的句子:足蒸暑土气,背灼炎天光。力尽不知热,但惜夏日长。小小的我竟能非常理解农人的苦楚,这不能不说是因为我小时候有过深切的体验。

当太阳高升起来的时候,我们就要装车了。父亲说,不能再割了,否则容易炸粒。装车是个技术活,架子车窄,麦子的头必须顺里,两边并行装,最上边中间用麦秆盖住,再压上一根木杆,用绳子捆缚结实了。但如果装偏了,车子重心不好掌握,路上就容易翻车。父亲性子急,一旦翻了车,心急火燎,大太阳之下会挨个呵斥。那时节,烈日暴晒,肚子咕噜噜叫,又累又渴,还得收拾残局,真叫人绝望。

好在大部分车子都装得很稳妥。麦子运到光光的土场里,像小山一样堆积起来。更小的时候,我记得都是爷爷用牲口拉了石磙碾场,一遍一遍地碾,最终麦籽就从麦穗里逃出来了。但后来我家买了打麦机,用电带,效率更高。打麦往往选择在夜里,夜里凉快。机器轰隆隆的一打开,黑灰就升腾起来了。稍停一会,黑灰没了,就开始往里边送麦秆。打麦是需要几个人的,人少不成。两个人往机器喂麦秆,两个人把扬出来的麦秸垛成垛,还要有一个人推麦糠、扫去麦籽上的麦糠杂物等。

麦籽打出来了,还需要挑一个有风的时候扬场——就是把含有杂质的麦籽进一步处理干净。爷爷是个好扬家,只要有一丝风,就会把那些杂物扬出去。至于最后晒麦看场,大多是我们小孩子的任务了。场边大树下,几个小伙伴在玩“抓子” 游戏,半晌里拿木锨把麦籽推翻一遍。偶尔有贪吃的鸡想趁小伙伴不注意偷上一嘴吃,哪里知道小孩子眼尖,一阵吆喝把鸡吓得扇翅伸颈而逃。

两天以后,晒干的麦籽在妈妈牙齿间发出脆响。开始装仓了。装袋,搬运,趁热把麦籽倒进铺好塑料膜的麦仓里。整个麦天也就随着这一仪式画上了句号。而那飘着艾叶清香的端午节就要到了。


吕海涛

稿件来源: 繁昌区融媒体中心

编辑: 叶宇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