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 首页 > 人文繁昌 >正文

栀子花开呀开

2023-06-06 09:31:32

“一去二三里,烟村四五家。儿童六七个,八九十枝花。”在这姹紫嫣红的花世界里,有绽放在三月东风中的桃花,有笼罩在四月烟雨间的梨花,同时一定还有氤氲在五月江南里的栀子花。

“栀子比众木,人间诚未多。于身色有用,与道气伤和。红取风霜实,青看雨露柯。无情移得汝,贵在映江波。”在轻轻吟诵唐代诗人杜甫诗句的同时,你肯定会深深地感悟到栀子生命力的坚毅与顽强——只要沉沉的春雷平地炸响,谁都可以随便在斑驳的老树上扳下一枝,有意或者无意扦插在刚刚播种的秧田里,不出二十来天,再把扦插的栀子轻轻地拔起来,你会惊喜地发现,那扦插在泥土里的茎上,已经萌发了许多柔嫩雪白的须根;如果萌发出闲情雅致,你不妨将她移栽到房前屋后的任何地方,然后基本不用管理,也不用怎么操心,单等着她在五月里为你绽蕊,为你开花,让你看她的素洁高雅,让你闻她的浓香馥郁。

老家的院子里有几棵栀子树,她们的个头都不是很高,形状也其貌不扬,我在上小学之前根本没有留意过,更不必说对她有什么好感了。倒是母亲一直悉心地呵护着她们,即使每天辛辛苦苦地劳作回来,也不忘为她浇水、除草、治虫;尤其到了含苞欲放的时节,母亲的嘴角总是挂着一丝窃喜的笑意,有时竟在树前长久地伫立。那时,我并不明白母亲到底有什么心思,只是觉得栀子的每一枚树叶,好像是我那既是邻居又是同桌的长辫子姑娘的大眼睛。

栀子树属低矮的常绿灌木,一株栀子会蓬蓬勃勃分蘖成一大片。每当阳光一阵暖过一阵甚至有点热时,每当雨水一阵透过一阵甚至有点大时,每当新叶一阵绿过一阵甚至有点翠时,栀子叶间便孕育出一朵朵白色的花朵。这时的母亲不再仅仅是窃喜了,她的鬓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插上了两朵,那乌黑的头发与乳白的花朵搭配在一起,真是玉琢天成,巧夺天工;她上衣的口袋边还别了几个小小的花骨朵,人走到哪里,香气便飘溢到哪里。

邻居的女孩也顾不得什么羞赧,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,怯怯又颤颤地与我商量,是否也能让她摘上几朵放在罐头瓶里,这样既可以摆在窗前做摆饰,又可以敞开心扉闻香气。我无法在她面前趾高气扬,也不会毫无道理地一口否决,毕竟从小就在一块长大,我没有任何赞成或者反对的言语,用无声的方式算是默认了她的请求。

不过从那以后,我开始对栀子花产生了不满情绪:为什么只有白色的呢?五颜六色的该会多么逗人啊——五彩缤纷,色彩斑斓,凸显着花的魅力与情感,正如那绯红让人热烈,鹅黄给人温馨,粉蓝使人深沉。而事实上,栀子花的白却传递着更丰富的内涵,她清晨里闪着露珠的乳白,是那般清纯;她花苞上缠着淡绿的嫩白,是那般可爱;她花瓣上透着淡黄的洁白,是那般无瑕!

我在栀子花的清香中一天天地成长,老师的教诲,同学的帮助,父母的关爱——如栀子花的清香围绕着我,让我成长的故事中贮满了欢笑,充盈了温馨。可是时空变换,斗转星移,我早已离开了生我养我的那方热土,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在每天晨起时,用鼻去闻栀子的清香,用手去摘栀子的花蕾,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电脑前,打开“千千静听”,跟着轻轻地哼唱《栀子花开》:“栀子花开呀开,栀子花开呀开,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;栀子花开呀开,栀子花开呀开,是淡淡的青春,纯纯的爱……”

娓娓的歌声似天籁之音在耳边飘荡,心底积压许久的郁闷,顿时随了这淡雅清丽烟消云散。在这轻悠旋律的背后,怎么不能让我想起那些朦胧且日渐淡漠的岁月?尤其是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季节,我在乡村的母亲肯定又将栀子花插上了鬓角,幸福又知足地从阡陌尽头走来;邻居家的小女孩想必和我的同桌一样,也将装满了栀子花的罐头瓶摆在向阳的窗沿。与此同时,我也仿佛听到了栀子插进泥土的枝条,在欢快地歌唱;我也仿佛闻到了那洁白的花瓣,在散发着迷人的暗香;我也仿佛感到寂静的枝头之上,灵魂一直在伴着香气升华,升华!

恍若之中,我自己也摇曳成一株生不求沃土、凋不露悲情的栀子花!

钱续坤

稿件来源: 繁昌区融媒体中心

编辑: 叶宇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