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冬季里呆久了，内心盼望着春天早些光顾。冬末的寒冷还有些料峭，萧瑟的场景还需持续，我的心里厌倦如此的况味，或许春天也这样迫不及待了。

我家地处东北的辽河平原，四季还是比较分明的。一年里，春夏秋冬各占其位，谁也不争不抢，一团和气。即使某个时段，它们稍微有点过界，耍着赖皮，但这并不影响它们各司其职，该有的模样，它们或早或晚总会出现。

季节的脚步有条不紊，日历缓慢地揭开时光的面纱。从立春开始节气之门渐次打开，门里门外，光景纷繁。这个时候，冬末还在残喘，余威尚在，但已明显有些装腔作势的空虚。大地上，北风冷冽的狂势，烟消云散，留下一地苍白，一身疲倦。四季的循环，头尾相接，前脚跟着后脚，握手与挥手，就在季节里轮番上演。于是，对春天的期盼胜过冬天的逗留，在跨过新年的门楣后，来得急切，真有些望眼欲穿。

走在大街上，道边的树一棵棵撞进视线里，貌似亲近的邻居，一脸和蔼。脱去枝繁叶茂的沉重，干枯的样子也许会是它如释负重的轻松。四季对树的打扮，一个季节一个样，每个季节都在树的身上留下时间的纪念，有外表的装衬，有内心的感知。树一年又一年地站立着，累积岁月的恩典，在恰当的时候释放。

冬春交接时，从沉睡中苏醒的树慢慢活跃起来，它的表皮你掐一下，表层下绿已活泛，生命力量在涌动，等待召唤。它一面在不动声色地寄语春天，翘首期盼，另一面，对冬天好言规劝早日离开。

走在田野上，我想去找找春天的前奏，但我不得不收敛满怀期待的心。田野上还是一如既往般的沉闷，保持对冬天的恭敬，百依百顺。秋收后，凌乱的痕迹还在田野上回味彼时的繁忙。一条条车辙的痕迹被冬天放空理想，张着嘴无力吐出一个字，只能靠假想回味从前，而从前又一次轮回向它招手，等候即将到来的春天。稻茬麻木地呆了一个冬天，冷目肃神，装着一副冷峻的外表，但难以掩饰腿脚发软。是的，踩在脚下，我发觉田地上的土不再坚硬，再踩一踩，硬中带软，冬天时的刚猛，如今理屈词穷，时间一到，春风乃是无法阻挡的来，虽轻柔，但能化解一切戾气，所到之处，万物皆温顺起来。

从城外回来，我看到小城里车流如织，门店热闹，各种叫卖的声响不息，人群蜂拥，一派繁华。此时，我真有些错觉，仿若春天已到，人间春景朗朗。其实，不管大自然的季节如何轮转，人间街市永远都是春天的模样。

一念春风，春风好像在面颊上轻抚。一念春光，抬头处，阳光潋潋。一念春景，脑海里便绿树花海。在如今冬尾时刻，盼春的心情让我有些意识恍惚，我被冬天围拢许久，一颗归属于春天的心，欣欣然跃跃欲动。不过，我再急切也是无用，春天的脚步还得循序渐进，即使它来得稍晚，我的心中早已满是春天的风情了。

陈 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