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篷船
2017-11-20 08:37:38
流水在这座古城打转,它温柔地穿过每一条巷子,绕过每一个桥墩。乘着小小的乌篷船,穿梭在平静柔美的水面上,听着舷歌拍韵的渺远,或沿途观赏着“小桥、流水、人家”的情韵,欸乃声中,尽享这似水柔情,便是我记忆中最美的梦里水乡。
小时乘坐乌篷船,乐趣无穷。特别是在水乡较大的河面,在母亲怀抱中,看着头戴乌毡帽的艄公用手划一小桨、用脚踏一大桨,甚是好奇,又不敢与母亲多话。于是,偷偷将一只手浸入水面(而母亲总是嘱咐我不要将双手伸出船骇),总想为艄公再增加一面“手桨”,轻拂着流水的温柔,迎着河面的徐徐清风,欣赏两岸一望无际的田野,深深吸一口从河对岸飘来的阵阵油菜花、紫云英,以及罗汉豆的清香,这种沿着河岸“一路闻香”的感觉,甚是喜欢。正如周作人所言:
在这种船里仿佛是在水面上坐,靠近田岸去时泥土便和你的眼鼻接近,而且遇着风浪,或是坐得稍不小心,就会船底朝天,发生危险,但是也颇有趣味,是水乡的一种特色。
长大后,母亲就放心让我独自乘坐乌篷船去外婆家了。于是,我宛若一只出了笼的飞鸟,轻盈地穿梭在幽深的河道,乌篷船中可躺可坐,偶尔也可与艄公来一番谈笑风生,悠哉游哉,陶醉在水乡淳厚的情韵里。躺在船底的席上时,聆听着河水轻拍河沿的呢喃,目睹着它俩相拥时的亲吻,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抚摸那千年亲吻后的信物——滑溜溜的青苔。
若坐在船中央,双手扶在油乌的竹篷(或船骇)上,更有阅不尽的民俗风情。河埠头洗衣服的姑娘,长廊里晒干菜的大嫂,作坊里制拉拉糖的老伯,每个人脸上映着从河面反射上来的阳光,自在地灿烂着。再侧目细品的话,更会发现一些经岁月打磨后闪着光泽的青石板、斑驳幽深的长弄堂,古老凝重的老台门,以及老街、水阁、长廊、古桥……都在我流动的视线中从伸展到缩短,从拉近到远去,末了,望着远远的亭桥更有几多甜畅、几多温馨。因为过了那亭那桥,就在青石板铺成的河埠头,老远就能看到外婆那深深等候的身影。
自工作后,面对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,也许是无暇顾及,乌篷船似乎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段时间。但确切地说,应是乌篷船自身的速度跟不上这快节奏的生活。于是,褪去了它作为水乡主要交通工具的“身份”,成了水乡的一种摆设和特色风景。有一次,陪一位北京来的客人游览绍兴名胜时,在鲁迅故里“三味书屋”的河埠头,突然又发现了它。它已经成了三味书屋到沈园之间一段窄小水路的特殊“交通工具”,这是水乡人为了让慕名而来的游人感受乌篷船的风情,而特设的旅游项目,就特别向客人介绍了它,并告诉它曾给我带来的种种美好和幸福感受。可惜那次我没有重温到曾经的风情与温馨,毕竟是两岸风光不再,昔日情怀已改。至于北京客人的感受,我也就不得而知了。现在,这个特色项目在水乡已随处可见。于是,想到了在意大利水城威尼斯,游人也可乘坐类似的水上交通工具贡多拉游览市容,想那贡多拉应该尚无这般了无情趣吧。
水乡小小的乌篷船,曾经用最简单的水般语言,书写了最简单的水乡生活。我想,如今它更多承载的是人们对水乡的一份遥远回忆吧。张春海
稿件来源:
编辑: 章平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