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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上人间,人间天上

2011-04-06 09:45:42

  昨日禁寒烟,今踏清明路。接踵人潮未有邀,无语知行处。细雨润青山,黑发碑前伫。寂寞徘徊不忍行,无奈夕阳暮。

  清明又在这绵绵细雨中到来。沉寂了一冬的青山翠柏隐在这濛濛细雨中,显得虚无而飘渺。我踏着暮春温润的土地,来到父亲的坟前。墓碑上的老父亲,还是去年的模样,孤独地伫立在“窗”前,和我在清明的细雨中相约。十载寒暑过去了,三千多个日夜,父亲独自与青山为伴,与草木相邻,与故土相拥,朝朝暮暮。立在父亲的坟前,我忽然发现时间之外还存在着时间,父亲没有走,他只是藏在时间的深处。那是生命的另一种活法,寂寞无声。

  父亲一生命运多舛,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,年少时被爷爷送到南陵济康药店学徒,师从戴老先生,学步岐黄。客乡五载,学成而归,独立门户,悬壶济世。在那兵荒马乱的岁月,百姓又何尝安居,每遇战火,家园尽毁。解放后,政府实行合作化,父亲吃上了公家饭,可是五四年的一场洪水又冲得父亲家徒四壁。翌年,又妻殁子亡。可怜的父亲,上苍何其不公,让您祸不当行。父亲生性倔强,他赶走一切悲伤,以孤傲的姿态,默默地穿越沉重的日子。时至六十年代,父亲牵手了善良的母亲。我们姐弟五人相继而生,一家七口,只依靠父母微薄的薪水,度日如年。可勤劳善良的父母,从未让我们挨饿受冻,我们在父母期盼的目光中,先后背上了书包。那时鲜有课外书籍,开明的父亲省吃俭用,给我们订阅了一份“儿童时代”,那本儿童的精神食粮,被我们争相抢阅,伴我们度过了清贫而快乐的孩童时代,至今珍藏在我温暖的记忆中。

  时至改革的春风吹来时,父亲以超前的胆识,抓住机遇,勇立潮头,迎风搏浪。寒暑十多载,家境渐宽。而父亲已年近花甲。记得在大姐出嫁的那年除夕,一家人在爆竹声中围桌而坐,独少大姐。父亲吃着吃着,忽然潸然泪下。日子好了,孩子大了,都将离他而去,人老了最怕的是孤独。可那时我未曾体会。在我还无力报答父亲时,父亲却在岁月的一声咳嗽声中渐渐老去。当我客乡三载,读书归来时,父亲守在门口迎我,那稀疏的白发,宛如一支风中的芦苇,迎风摇曳;佝偻的腰身,宛如一座年久失修的拱桥。我们姐弟五人踏过拱桥,相继成家立业后,岁月已经老了,它无情地将这座拱桥变成了一桢泛黄的黑白照。那是2002年2月7日,我今生永远心痛的日子。一缕青烟伴着父亲驾鹤西游。我仰望苍天,无言地与父亲作最后的告别。

  洒落丹心碧血,熬干瘦骨如弓。七寻岁月久经风,宛若扬州一梦。冬去千山萧瑟,秋来十里惨红。何年再见旧家翁?惟有梦中迎送。

  父亲啊,您走了,在多少次的梦里,我与您相约,尔后又在哭声中醒来。您走了,我方知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悔痛。您走了,我今生所欠,已是百身何赎。父亲啊,您走了,儿欲前往,只因阴阳相隔。但不管您在天地的哪一方,儿终将要飞去,飞去追逐着您的灵魂,直至将霓裳羽衣缀成条条银河,长流天上人间,人间天上……

稿件来源: 繁昌周刊

编辑: 刘子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