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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闻山芋香

2011-03-21 09:09:15

  小时候,特别喜欢吃黄妈妈烀的山芋。那是饥饿刚刚过去的年月,政策开始放松,离小镇不远的山岗,可以开垦。开垦过来的土地,家家户户冬种小麦,夏种山芋。黄妈妈家的山地全是黄土地,肥力虽有限,但是种出的山芋,个个都是圆溜溜的,芋皮光滑,像一个个小老鼠。黄土地产出的山芋不但外形好看,而且烀出来特别香,特别甜,又特别有粉,夸张一点说,就是“一咬粉直撒”,吃起来“噎颈子”。

  黄妈妈烀山芋很有讲究。首先是洗。黄妈妈说,洗山芋手要轻,不能把山芋皮擦破了,要用抹布轻轻地擦。把皮擦破了,烀时水又如果放得多了点,水就会进入山芋内,山芋就水糊糊的。然后是加水,水不能多,也不能少。水多了,烀熟的山芋就水糊糊的,吃起来就没有咬劲;水少了,还没等山芋熟,山芋就焦,焦山芋虽然香,但因为焦,就免不了有焦烘气。再就是烀山芋,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工序。首先是火候的把握,火不能一直大,开始烀的时候火要大,烀到一定的时候,火就要小,微微火,慢慢地憋着,直憋得能闻到山芋的香气,再烧一会儿功夫,熄掉火,这时候还不能揭锅,再让山芋在锅里憋3到5分钟,才揭锅,山芋是既香又甜,分外可口。

  那时候,我家和黄妈妈住一个大屋里,我们两家是灶连灶。黄妈妈有两男一女,都和我们一般般大。秋冬季节,黄妈妈烀山芋,那山芋的香气弥漫在大屋内,勾人馋虫,让人迷醉。很多的时候,黄妈妈会从锅里捡出热呼呼的山芋,递过来给我们吃,我们都吃得香满齿颊,至今犹闻其香。

  黄妈妈的两个儿子长大后都光荣地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,后来都谋求到很好的工作。黄妈妈的女儿嫁到了离小镇五六里地的农村。当时是“下嫁”,因为那时非农业户口和农业户口界限很分明,并且非农业户口优势很明显。但是,黄妈妈的女儿不为时事所动,坚决到农村不动摇。当时有人取笑说,到农村落户,是她特喜欢吃山芋。

  一晃,30多年过去了,黄妈妈早已作古,黄妈妈儿女们的音信我也几乎杳然。今年国庆节前,我意外地接到黄妈妈女儿的电话,邀我们节日的时候到她家去做客:“就在向阳村,你是知道的,到村打我的电话,我的手机号码是……”声音虽显有点苍老,但依然是脆崩崩的,未见人面,热情已随着电波,不可遏止地向我袭来,我连声应诺,心情是意外的亢奋。

  到得向阳村,我们的车子在一幢3层小楼前停下。这就是黄妈妈女儿的家。这样的房子如今在农村不算稀奇,但是看到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伙伴,能够住上这样的房子,内心还是很高兴的。

  中午吃饭,让我们惊喜不已的是,主人竟端出一盆烀山芋。好香!山芋还没上桌,香气就在房子里弥漫开来,一桌人都喜不自禁,还没等主人邀请,大家就动起手来。大家一边吃,一边讲如今的粗粮已成了餐桌上的宠物。黄妈妈的女儿接过话来说:“我就知道你们城里人现在喜欢吃杂粮,所以我就为你们准备了这烀山芋,你们可不要见怪啊,不要说老姐姐没有东西招待你们,用这烀山芋招待啊!”说得一桌人都笑了起来。我借机向大家介绍黄妈妈当年烀的山芋,同行的一位听了我的介绍,接过话头说:“可惜的是,黄妈妈已经不在了,如果黄妈妈还健在的话,说不定她烀的山芋还能创造品牌呢。”大家都认为他说的在理。

稿件来源: 繁昌周刊

编辑: 刘子俊